2017年6月10日 星期六

我見我思:邱祖胤》為什麼愛看豬哥亮 中國時報 2017/5/15

因此,幾場藝人反客為主修理豬哥亮的秀竟大受歡迎,如某次羅霈穎(當時叫羅碧玲)嘴上不饒人兼動手動腳,幾個簡單的踢毽子動作都切中豬哥亮的下盤要害,豬哥亮愈是罵聲連連,觀眾愈是捧腹。

今年過年,第四台重播豬哥亮主演的《大囍臨門》,我家80老父笑到假牙掉出來,老母笑到淚流不止。21世紀的台灣,為人子女不必費心當老萊子,轉開電視,豬哥亮就可以幫你辦到。可惜他走了。
我想起另一次過年,家族成員大集合準備吃年夜飯,當時錄影帶出租正流行,遠道而來的伯父提議去租些好看的片子,附帶一句:「看有沒有豬哥亮歌廳秀。」堂哥大笑:「你一路上還看不夠喔!」幾位小輩笑說:「那個好低級喔!」伯父臉紅,提議遂作罷。那是經濟起飛的80年代,也是豬哥亮竄紅的年代。
我雖無緣親臨歌廳秀現場,但在幾次搭野雞車的經驗裡,零星看過幾集,不免俗地跟著笑到飆淚,練出幾塊腹肌。印象中雖然不致於髒話連篇,但這樣的秀葷腥不忌,絕對兒童不宜,尤其招牌口頭禪「恁娘卡好」,粗俗嗆辣,流彈四射。雖是問候人家伯母,但無髒字且充滿喜感,遂成為他的招牌。
豬哥亮在訪問中找藝人麻煩也是一絕,常把人逼到落淚,甚至出手賞巴掌,雖是戲劇效果,有時也叫人看不過去。因此,幾場藝人反客為主修理豬哥亮的秀竟大受歡迎,如某次羅霈穎(當時叫羅碧玲)嘴上不饒人兼動手動腳,幾個簡單的踢毽子動作都切中豬哥亮的下盤要害,豬哥亮愈是罵聲連連,觀眾愈是捧腹。
當然,虧妹妹也是豬哥亮的一絕,網路瘋傳歌后江蕙出道初期接受訪問的橋段,只能說慘不忍睹,放諸今日的標準,那根本是性騷擾加上性別歧視。觀眾依然買帳。
但光憑這些,無法解釋豬哥亮風靡台灣40年的原因。
豬哥亮不只在舞台上發功,下了戲,他的真實人生比秀場還精采。他因簽賭欠債,神隱很長一段時間,直到2009年才復出;他個人的4段婚姻亦成坊間茶餘飯後的話題;最灑狗血的莫過於他與女兒謝金燕的分分合合。
然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群眾罵謝金燕不孝,罵豬哥亮自私,說到底,又何嘗不希望他們父女盡快復合?彷彿他們家的難題解了,人人家中的難題也就能迎刃而解。就這樣,父女倆一舉一動牽動著阿公阿嬤、歐吉桑歐巴桑的心,一路陪著這一家人哭哭笑笑。這是豬哥亮舞台下的魅力。
或可這麼說,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一個豬哥亮,當你想罵人而不敢罵,他幫你爆粗口;你想虧妹妹而不敢虧,他幫你虧;高不可攀的明星總是冷冰冰,他幫你揭開假面具;你的兒女多年不跟你說話,他幫你說出長輩的心聲;你的爸爸總是神隱不負責,他當那個出氣筒讓你罵。
這樣的豬哥亮不是神,而是你我身邊隨處可見的歐吉桑,因為他率真近乎粗鄙的存在,使這個虛矯蒼白的社會不至於被悶壞,就像台語所說的「俗擱有力」,就是股力量,撐住了整個社會的底氣,讓終日為生活奔忙的市井小民,再苦也能笑著活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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