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月11日 星期三

去梯言/沒有「人家不知道」這回事 公孫策 聯合報 2017-01-11

他擁有浩鼎股票,而且實際操作股票買賣,卻用「我沒有買」、「本人並無持有」等說法對媒體發言。他之所敢以這麼說,當然是因為他認為「人家不知道」。

檢方偵辦浩鼎案,認為前中研院長翁啟惠收受浩鼎股票敗壞官箴,以貪汙罪將他起訴。本文對偵察中的案情沒有意見,可是對翁啟惠之前的說詞很有意見。
最早他對浩鼎新藥背書時,說「我沒有買浩鼎股票」,現在知道他確實沒有買,因為不是他出錢買的;浩鼎解盲失敗後,翁啟惠一再否認「持有」浩鼎股票,他也沒有說謊,持有的是他的女兒。但是由於他女兒的帳戶從開戶到買賣股票,都是翁啟惠實際支配,檢方以之認定他涉嫌貪汙。
第一個重點,翁啟惠自始都「知道」,他擁有浩鼎股票,而且實際操作股票買賣,卻用「我沒有買」、「本人並無持有」等說法對媒體發言。他之所敢以這麼說,當然是因為他認為「人家不知道」。
東漢時,楊震赴東萊就任太守,路過昌邑縣,昌邑縣令王密當初是因楊震推薦而得入仕,於是晚上揣著一百兩黃金,到驛館去「致送程儀,聊表敬意」。楊震當場嚴詞拒絕,王密說:「天黑了,沒人知道。」楊震此時說出千古名言:「天知地知,我知子知,怎麼說沒人知道?」這一百兩黃金不是賄賂,不是回扣,沒有對價關係,甚至不是政治獻金,純粹是「孝敬」。但是楊震認為,收取就是「敗壞官箴」,就會有辱清譽,因為天下沒有「人家不知道」這回事。
第二個重點,翁啟惠用女兒的名義開戶、買賣股票,是愛護女兒嗎?
仍然是楊震的故事:楊震兩袖清風,他的門人故舊曾經多次建議他買田置產,說:「老師今天還有朝廷俸祿,可是將來子孫怎麼過活?」楊震回答:「讓後代被稱為『清白吏子孫』,留給他們的,還不夠豐富嗎?」後來,他的子孫三代都位列三公。
楊震是翁啟惠的一面鏡子:楊震當年有「關西孔子」之稱,學術地位受社會尊崇,今天翁啟惠是中研院院士,學術地位同樣受社會肯定;楊震為子孫謀,翁啟惠也為子孫謀,可是作風不同,留下的也就迥異。
當然,現在時代不同了,科學家的研究結果可以轉化成為金錢,也就是名利可以雙收。但是,中研院院長是國家公務員,利用職權換取金錢利益,卻不容於國法,這一點古今不易。至於翁啟惠是否構成利用職權牟利,是司法要去認定的。只不過,不要再以為,天底下有「人家不知道」這回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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